我看着赵牧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心中不禁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我觉得这个夜晚梦幻到有点过分!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拒绝了一辆奔驰了,现在赵牧又给我送来了一辆。不过这次的心情却和之前的不一样。我更多的是觉得赵牧有出息了,他在读完研之后的一年,竟然就出手送了我一辆GLA200,虽然只是30万的入门车,但对于一个孤身打拼,且不到30岁的小伙子来说,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我一直和赵牧说,兄弟之间没有必要将金钱弄得太过分明,所以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我将车钥匙从桌上拿了起来,然后向他问道:“车在哪儿?”
“就停在紫荆广场的地下车库,B区。”
“行,那我明天早上就过去取。”
赵牧笑了笑,他让我早点休息后,便离开了我所住的二四巷。而我将杯子里的热茶全部喝完,才回到了房间里,然后躺在床上,一边把玩着车钥匙,一边享受着此刻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宁静。
无聊了一会儿,我又往放在床柜上的几个手提袋看了看。这才想起和杨曲分别前,她叮嘱了好几次,要我将衣服和鞋子试一试,如果尺寸不合,明天赶紧拿去调换。
我站在房间的试衣镜前将衣服拿出来大概比划了几下,可当拿起最后一个袋子时,却有点傻了眼。因为里面装着的明显是一套女人的内衣,也不知道是杨曲的还是金秋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判断应该是金秋的,因为杨曲没这个尺寸。
我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了几圈,然后用这段时间思考着要不要给金秋打个电话说明内衣的事情,可能她也没有意识到杨曲顺手拿给我了。
片刻之后,我觉得关于内衣的事情必须得说清楚。可就在我准备给金秋发信息的同时,杨曲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她问我睡了没。
我吓了一跳,赶忙又觉得内衣是杨曲的,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拿起来细看,所以才误判了内衣的尺寸,我立马回道:“你是不是问内衣的事情?”
杨曲发了一连串惊恐和疑问的表情。于是,我又动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回道:“没事儿,就是今天你给我的手提袋里,其中有一个,装了一套女式的内衣,不是你的就是金秋的……”
“哦、哦、哦,不是我的,我没买内衣,那你明天还给她好了。”
我点上一支烟,舒缓了一下之后,又问道:“那你给我发信息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那辆车你真的不要啊?”
不知道为什么,赵牧送给我的东西,让我本能的想炫耀,我总觉得他现在出息了,也慰藉了赵楚的在天之灵。于是,我拍了一张车钥匙的照片给她发了过去,然后又发了一段语音:“看见没,车我已经有了,也是奔驰的,虽然比你那个要差了点,但是我更喜欢。”
“你去卖肾了啊!!?”
她惊奇的样子让我更加得意了,不禁连说话的声音都全变成了第二声:“我大兄弟送的。”
这次,杨曲很久都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有了什么多余的情绪,而我也躺回到床上回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从早晨到夜晚,我真切的经历了人生的悲喜两重天。我想,我该更加珍惜此刻这快乐的感觉,我也希望这是一个摆脱灰色生活的开始。如果,奶奶她还活着,也会为今天的我而感到欣慰的。
这时,杨曲终于又给我回了信息,她说:“既然你被这么多人惦记着,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只是感觉自己还是一个学生,开这样的车,也太高调了……如果你实在不肯要的话,我看,就放到梦想树做公车用吧,刘流和康康他们不也都还没有车嘛。”
杨曲的这个决定让我对她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分,她和我一样,坏的仅仅是这张嘴,对人做事还是很有分寸,也很讲情分的。但是我却没有支持她的这个决定,因为这还是等于我变相的接受了这份礼物。
于是,我又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还有没有包和首饰什么的?”
“干嘛呀?”
“这不刚开上车嘛,过年事儿多,路跑的也多,97号汽油又那么贵,就是琢磨着让你资助我点儿,你卖一个包就能管我开一年的汽油费了!”
“管你个大头鬼……睡觉了,懒得理你。”
我笑了笑,然后就此结束了和杨曲的对话。也没过多久,自己便也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我又在这个夜晚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梦。我梦见了那把吉他回到了肖艾的手上,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却哭得很难过。
而我就在她的身边,她却察觉不到,我也说不出话来,忽然整个世界就开始电闪雷鸣……然后将我从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的梦境中惊醒。
茫然的在床上坐了许久,才察觉,根本就不是什么电闪雷鸣,而是窗外传来的爆竹声,这过年的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了!
……
这个早晨,阳光特别灿烂,我早早便起了床。在二四巷的外面吃了个早餐后,便带着赵牧给的车钥匙,回到了郁金香路附近的那个紫荆广场。然后在地下车库找到了那辆车。
我很喜欢这款车,它不仅小而精悍,外形和动力也都很满足我对车的需求。我在随后又给赵牧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已经提到了车,并向他表示了感谢。
当我坐上车的这一刻,我回到南京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上午,也就这么开始了。
我先去市中心的沃尔玛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然后又去了附近的商场,给金秋挑了一条价值3000多块钱的手链,打算连那套内衣一起送给她。同时,被我带着的还有一些年货,我打算去看看老金夫妇,也该去看看了。
有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挺忽略他们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不喜欢面对自己和金秋那份被强行安排出来的婚事。同时,他们也会因为我和金秋的不配合而不开心,所以很多时候就索性躲着了。
过年期间,南京的交通随时都处于瘫痪的状态中,我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才到了老金住的那个小区。
恰巧,老金和罗素梅也正逛完超市回来,我一停好车便碰见他们了。
老金非常开心的对罗素梅说道:“看见没,我就说江桥最多今天就会来看我们,你还不信……愿赌服输,今天的家务活儿,你可得全包了啊!”
罗素梅笑了笑,回道:“江桥来看我们,我比你还高兴,今天这家务活儿我是心甘情愿的都包了;不光做家务活,还得给你们做一桌子的好菜……这半年待在上海,都辛苦了!”
我也笑着说道:“就盼着能吃一桌家里的菜呢,今天我算是有口福了。”
老金和罗素梅都笑了笑,然后引着我向通往电梯的那个楼道口走去。
……
这套房子是老金退休后才买的,它是一套四居室的大房子,装修风格很中式,最让我记忆深刻的便是摆在客厅的那个大屏风,老金将当年在部队和战友们的合照都印在了上面。这里面当然也有江继友,他和老金站的最近,他们一个是班长,一个是班副……
我下意识的不想去看,于是在目光避开的那一瞬间向老金问道:“金秋和杨曲呢,她们还没起吗?”
“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老金一边说,一边打开酒柜向我问道:“今天中午想喝什么酒?”
我刚回了一句“青稞酒”,金秋和杨曲便拎着满满几袋东西回来了。金秋一边换鞋一边向我问道:“停在楼下A区的那辆小奔驰是你开来的吗?”
“嗯,还不错吧?”
“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金秋说着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而杨曲喊了一声“累死了”之后,便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好似怕我真会骗她的钱给车子加油一样。
当然,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待会儿吃完饭还得下点功夫,再好好和她谈谈,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卖的……回来的这短短几天,我花掉的钱已经严重超支,只能在她身上想办法了。
我和金秋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将那只装着内衣的手提袋和装着手链的包装盒一起递给了她,然后说道:“过年了,也给你买了一件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老金和罗素梅似乎很在意我和金秋的关系,我的话音刚落,他们便将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我们这一边。而金秋也在同一时间从我手上接过了手提袋。
她误会了,竟然先将装着手链的包装盒放在了一边,然后从手提袋里拿出了那套原本就是她自己买的内衣。可能,她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东西被杨曲不小心拿给了我。
这一切,就这么被老金夫妇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里,然后用一种很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和金秋。好像在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迅速的转移了看向金秋的目光,然后赶忙对老金和罗素梅说道:“你们千万别误会啊,我们可清白着呢,我给她买的礼物在那个盒子里,这套内衣是她忘在我那儿的!”
老金不苟言笑的质疑道:“内衣这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忘在你那儿的吗?”
眼睁睁看着被老金这么雪上加霜的误会着,我的心里更加着急了,便冲屋子里的杨曲喊道:“杨曲,你赶紧给我出来,好好和你叔叔阿姨解释解释这内衣是怎么回事儿……”我说完又对金秋说道:“算了,我也不指望她了,她就是个冒失鬼,你自己和叔叔阿姨解释。”
金秋满脸尴尬的对我说道:“请问,你要我解释什么啊?”
我隐隐有些明白,便冲着在房间里装死的杨曲又吼道:“你个鬼东西,又挖坑让我跳,没你这么坑人的……你赶紧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你今天别想活着把饭吃到嘴里。”
杨曲也冲我气势很足的喊道:“什么呀,什么呀?……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走到房门口,企图打开房门将她从房间里揪出来,可是却发现她早就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我猛然惊醒:就算送金秋一套内衣,也不是什么必须要如此大费周折的向老金和罗素梅解释的事情。反正在他们眼中,我迟早是要和金秋一起建立家庭的。
这时,老金向愣在原地不说话的我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已经在和金秋交往了?”
我的身子下意识往后靠了靠,然后回道:“没有,我们一直都没有交往过。”
老金的面色顿时便低沉了下来,又问道:“那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合作的关系……我们已经在一起工作半年了。”
老金点了点头,他又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你江桥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难道我老金的姑娘倒贴给你,陪你在上海风里来雨里去,任劳任怨,你还是不咸不淡的跟我们交待一句是合作的关系吗?”
“金叔……你,你听我说……”
老金的情绪瞬间就燃了,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内衣就成了这次事件的导火索,他拍着桌子对我说道:“江桥,从老太太去世后,你和金秋的事情就在我的心里打上了结,这一打就是半年多……你现在必须要给我个交代,你到底娶不娶金秋?……如果不娶的话,金秋她就不能再跟着你去上海……因为太不合适。我老金更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将女儿放在你身边,是图你家什么……想把金秋嫁给你,更不是图什么……我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你和金秋能把日子过起来……不管你是不是杨瑾的儿子,我都是这个念头,因为你爸对我有再造之恩,你也是我信得过的小伙子!”
老金越说越激动,我估计在我和金秋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街坊领居之间肯定说了不少风言风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而老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这些可畏的人言。他不仅脾气急躁,人还很敏感……
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愤怒终于到达了顶点,他红着脸,指着我问道:“江桥,你今天什么废话都不要和我多说,我就最后再问你一遍……金秋,你到底娶不娶?”
我心中纠结的厉害,也有点害怕发了邪火的他,可是我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昧着自己的良心,我终于低声对他说道:“……不娶。”
瞬间,老金的手便扇在了我的脸上,他气到发抖,冲我吼道:“你不娶就给我滚……现在就从这个门口给我滚出去……江桥,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老金这些年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我扪心自问,不亏欠你们江家的了,从今天开始,两家就算恩断义绝……你江桥去过你的公子哥生活,我老金没有眼睛看……”
他越说越愤怒,最后不仅将我踹到了门外,连我买给他和罗素梅的那些保健品也被他给狠狠摔了出去……其中,两瓶蜂蜜碎的最狠,它们流了一地,也流到了我的脚下……
我很心酸……因为我和老金都不是坏人,却因为观念上的巨大差异,竟然走到了恩断义绝的这一步。而且,要不了几天就过年了……我说过,要开开心心的过,可现在这样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