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王梦雨跑来说她母亲在家简单地做了点饭,让大家歇会儿,回家吃饭。虽然不想这么麻烦家里,但饭既然做好了,又不能没有礼貌。正准备说让大家轮流一批回去吃饭的时候,天边竟然炸起了响雷,轰隆隆地就向这边滚来,声音是那么沉闷,似乎携带着千军万马、声震九州,肯定响在了每一位忙于收割的农民耳中。
孙武穆转身对王梦雨说道:“看这样子,似乎快要下雨了,饭咱就先不吃了。你赶快跑去问问你父母怎么安排。这些割过的麦子是都堆在这边一块盖起来,还是几块地方都拉到一个麦场里盖起来。你父母那边的麦子比较多,用不用这边调过去几个人过去装车。林夏、姜庭宇、谢凌冬你们三个跟王梦雨一块过去,如果不用你们在那边帮忙,你们看看需不需要拉两辆车过来。快去吧。”
几人走以后,孙武穆对剩下的学生说道:“现在我们分成两拨,韩沉你与英子继续收割;郝肖湖、蔡戟、胡俊峰和我先把割完的麦子拢到一块,先拢成一抱的大小,方便一会儿装车。蔡戟你们都慢点,穿好王梦雨刚拿过来的衣服,小心麦芒别弄到脸上了。”说完之后,大家就开动起来了,不得不说两位女生韩沉与英子确实巾帼不让须眉,从一开始到现在,没有喊过累、没有拖过后腿。
天边又想起了刚才的炸雷,似乎越来越近了,像似一个警钟一样敲着大家前行。
不一会儿,王梦雨和林夏三人就回来了,还推来了两辆驾车子(通称平车)。王梦雨跑来说道:“我爸说这边离麦场比较远,把麦子放在这边盖着,万一下大雨了也是麻烦。索性先把三块地方的麦子都拉到麦场去。”
孙武穆做了动员:“我们要先保存现有的劳动成果,最主要是先把收割完的拉回去。车子下不来,先把车停路边上,我们男生先把麦子抱上去。”在抱麦子的过程中,三位女生可也一直没有闲着,把之前割过的都拢到一块儿。
孙武穆亲自教男生:怎么放麦子,车里才能装的更多;怎么绑驾车子,路上才不会洒。装好之后孙武穆嘱托:“一会儿我们男生轮流替换拉车,这第一趟我先和林夏拉车,姜庭宇与谢凌冬在后面扶着车。其余的同学抓紧时间再收割一会儿,辛苦了。”韩沉抬起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林夏,觉得这一刻他也不是那么地讨厌,甚至还有点帅气。
想必麦子还没有收完的人家,都是这样的场景。与时间赛跑、与天气赛跑、与麦子赛跑。
再一次回来装好车,孙武穆还要继续拉车,蔡戟接过老师手中的车:“老师您难道不放心我吗?这次让我来吧,保证完成任务,我在家也经常拉车的。”
看着蔡戟坚定的目光,孙武穆笑了笑,把车交到蔡戟与胡俊峰的手里。
天变的更加暗了,犹如黄昏;雷声不止,热风来袭。为了赶时间,大家全都汗流浃背,女生们的头发湿的都沾成一绺一绺的。怕大家脱水,孙武穆又向王梦雨要了一袋子盐,适量加一些放到大家的水杯里。
孙武穆还提醒大家:在下雨之前拉不走的小麦,先不要割掉。宁愿继续在地里长着,也不能割掉放到地里拉不走。
抢收了这半个多小时,割掉的麦子基本上都拉的差不多了。王梦雨的父亲亲自跑过来跟孙老师说:“孙老师,这眼看就要下雨了,快让孩子们都回吧。孩子们累哩都出了很多汗,这万一再淋着雨,可是要感冒哩呀。快回去吃饭吧,这些先不收啦。”
孙老师还要说什么,雨就滴落了下来。王梦雨的父亲着急的不行,孙老师放下镰刀:“快,同学们往回跑,女生们立即回去,王梦雨你与姜庭宇去通知其他的同学们,让女生们赶紧回去,男生拉上割好的麦子往回赶。”王梦雨的父亲赶紧跑走了,孙武穆让男生们收好镰刀与物品,推着驾车子就快速地往回跑。
孙武穆一开始听着雷声的沉闷,就猜到:不远的地方肯定早就下起了大雨,这边也只是时间问题。即使是现在,雨还不是很大,给了大家准备的时间,似乎是上天的眷顾。学生们呼喊着,跑的飞快。
雨终于不再矜持,哗啦啦地砸向大地,砸向那些仍在田野里挺直胸膛的麦子上、砸向那些快速奔跑的驾车子上、砸向那些勇往直前的学生身上、也砸向这个收获的季节。
狂放不羁的雨水,正肆无忌惮地敲打在土地上,把地面砸成了一个个的水洼,溅起了收获的果实。
大家都相继到家,孙老师却仍要在麦场上帮王梦雨的父母用布盖麦子;王梦雨的父母不同意,让王梦雨一起和孙老师回家去了。
孙武穆与王梦雨跑到家,竟然还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自己与几个男生衣服有点儿湿,其他同学都还好。赶紧又催促大家用毛巾擦擦头发。
王梦雨拿完毛巾,就去厨房热饭去了。英子说要去帮忙,随即几位女生都跟了过去。孙老师让男生们自行休息,然后就跑去厨房帮忙了。孙武穆还自夸炒大锅菜有一手,看到王梦雨母亲炒的菜,就有家乡烩菜的味道。里面有白菜、豆腐、猪肉与粉条。
王梦雨拿出来家中备用的碗筷,孙老师并没有让每个人各盛一碗,而是盛到几个大碗里,让大家围到一块吃。他坐下来说道:“吃饭的时候,我说几句。你们吃,光听着就行。今天大家真的是辛苦了,感谢的话我就不再多说了,我会永远记在心里。老师非常非常欣慰你们对我的支持,我也很感动你们如此懂事。对了,今天的饭菜我吃着很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地道的大烩菜了。条件是艰苦了点,希望大家将就将就。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学校去。”
孙武穆也是边吃饭,边观察他的学生们,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少许的疲态。端起饭的时候,都是双手紧紧地抱着碗,很认真地吃着,或许是累了吧!别的不敢说能学到多少,但对“粒粒皆辛苦”想必会理解的更加深刻。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去经历,也许你永远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孙武穆需要做的就是身体力行地带着他们成长,他不清楚到底这样的做法对与不对,但确确实实已经这样做了。
看着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喝了点儿水:“好了,吃过饭的男生跟我来三个,打上伞我们去麦场里看看麦子扎稳了没,其他的同学就在家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谁的衣服湿了,我的包里有两件先换下来。女生们身体弱,多喝点热水,别着凉了。”
最后林夏、陈昊、蔡戟率先拿上了屋里仅有的四把伞陪着孙武穆一起出去了。孙武穆另一个手里拿着雨衣,快步走在瓢泼的大雨中。
雨还是那么密,又厚重了一些。雨打在伞上面,头上犹如顶着一面鼓,砰砰砰地敲个不停。这小小的伞面似乎也不能承受这样的生命之重。大家把裤子卷到膝盖以上,脚上的布鞋吸满水甚是凉爽,这时候林夏也只能用凉爽来形容,或许还有些微地晃荡。
不一会儿就到了麦场,孙老师把手里的雨衣递了过去,王正国正在盖麦子,看到几人过来,大声说道:“孙老师你咋又带孩子们出来喽,快回,快回吧。麦子都拢好了,这边哩布再盖好就行啦,快带孩子们回吧,别一会儿再凉着了喽。”
孙武穆把伞递给陈昊:“你们三个打好伞,已经快弄好了,我去后面拉一下布。”然后又对王正国说道:“孩子们都吃过饭了,也喝了热水,没事的。我去后面拉一下布,盖好了我们就回去。”
这时的雨小了一些,似乎也不愿把孙武穆淋湿了。林夏看着在雨中忙碌的三人,特别是奔跑着的孙老师,心里生出了莫大的崇拜与敬意,虽然这是很普通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平凡,所以才最真实吧!
王梦雨的父亲一直催促着孙老师:“孙老师你快带孩子们回吧,这边已经弄好喽,俺们穿上雨衣去地里再转一圈就回去喽。”
孙老师接过陈昊递过去的伞:“好,那我就和同学们先回去了,还在打雷下雨,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啊。”看着还有一些在雨中忙碌奔跑的人,就如同王正国一样,孙武穆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或许这就是农忙时节该有的场景吧!
四人打着伞,孙老师先说道:“你们家里的小麦都有没有收完?”陈昊先回答已经收完了。林夏与蔡戟都没有说话。
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路边的池塘里竟响起了阵阵的蛙鸣。声音此起彼伏,甚有节奏,听起来很是心旷神怡。蔡戟停下脚步对孙老师说着:“老师我想在这听会儿蛙声。”
孙老师望向三人:“行,随你们,那我在前面先慢慢走。”
陈昊双脚溅起一地的水花:“孙老师等等俺,这青蛙太能叫唤,我得跑远一点。”
蔡戟看着池塘发呆了好一会儿,说了句:“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不远处同样发呆的林夏看向蔡戟:“你也喜欢赵师秀的这首《约客》?”看蔡戟没有回答,林夏又试着说了一句:“我猜你是听到这里的蛙声,想家了吧?”
蔡戟这才看向林夏,林夏自言自语地说着:“那会儿孙老师问咱家里的小麦有没有收完,你也没有回答,也是没有打电话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吧?我也一样。”当蔡戟走向林夏,刚要说话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踩了个空,眼看就要摔倒。林夏说时迟那时快,虽然布鞋里有水,仍是一个箭步就到了蔡戟面前。虽然拉到了蔡戟,可仍然摔倒了,只不过是倒在了路边,而不是掉进池塘。蔡戟一手仍攥着伞,心有余悸地说了句谢谢。
索性就是腿上弄湿了点,林夏先把蔡戟拉了起来:“客气什么,没事吧?”蔡戟摇摇头。
林夏看着蔡戟:“之前在学校里的事,实在对不起呀,我再次郑重地向你道歉。”
蔡戟没想到林夏会说以前的事,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摇摇头:“早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快步向前赶上孙老师与陈昊。孙老师回头,看着有些泥泞的两人,肯定是没看到刚才的场景,忙问道:“你们俩没事吧?滑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摔到哪?”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没有摔倒。”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
陈昊在一旁嘲笑:“你俩不是被青蛙给吓着了吧?”
林夏在旁边反驳:“是的,确实是被青蛙吓到了,是被你这个大青蛙,奥,不对,是被你这个大癞蛤蟆给吓的,哈哈。”
陈昊不以为然地说着:“癞蛤蟆怎么了,不比青蛙好呀,最起码有上进心,敢于去追求。”蔡戟听到这句笑了。孙武穆看着三人斗嘴,特别是林夏与蔡戟之间,似乎亲近了许多,也很欣慰地笑了。
这时蔡戟走过来对孙武穆说道:“孙老师,我为以前的事再次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不起。”
孙武穆扶了下眼镜:“以前什么事?似乎是很小的事吧,我早就忘了。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知道吗?”蔡戟深情地看着孙老师,郑重地点点头。
陈昊摸摸头:“你们在说什么以前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林夏一手打着伞,一手推着陈昊往前走:“行了,快走吧。不知道就对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儿。”
王梦雨与英子应该是在门口等了好久了,看到四人回来,王梦雨急切地说着:“孙老师你们没事吧?我爸妈还没回来吗?”
孙武穆很镇定地笑着:“放心吧,麦子都弄好了,你爸妈也没事。他们就是非要再去地里看看麦子,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我把雨衣给他们了。”
韩沉看向林夏与蔡戟:“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成落汤鸡啦?”
陈昊率先开口:“奥,他们俩是被青蛙吓着了……”感觉到林夏的目光,陈昊吐了下舌头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听到陈昊戏谑的声音,韩沉笑着:“得多大的青蛙呀,才能把你吓成这样?”
林夏听出了韩沉的嘲笑,不过仗着有孙老师在这:“嗯,是呀,确实是个很大的青蛙。噢,好像是跟你这么大的青蛙,不过比你好看多啦,哈哈。”
韩沉本来是想打趣林夏几句,却反被嘲弄了。气呼呼地跟孙老师说道:“孙老师你看,林夏他……”孙老师只是笑笑,没有管他们之间的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