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广南,炎热的太阳,把人们烤得热烘烘的。使人们动不动就会冒出一身汗,全身都是湿湿的。
在珠江畔有一座孤岛,岛上有一间名扬四方的宾馆,名叫绿岛宾馆。人们称之为广南的“中南海”。这里四周环江,岛上有三四幢五六层高设计高雅的楼房,楼房装修得豪华别致,超五星级水准。江畔、湖畔的小道上都种上一行行茂盛的柳树、槟榔树,小鸟在树枝上吱吱叫,漫步在小道上,如置身于诗的海洋中一样,心旷神怡。正如宋代欧阳修《赠沈遵》一诗所述:有如风轻日暖好语,夜静山响之境地。这里,人美、水美、环境美,令人流连忘返。
绿岛宾馆是专供中央、省一级领导人居住之地。因此,这里戒备森严,难入易出。凡进入绿岛宾馆,要经过三道关卡:第一道卡是省委大院武警岗哨。因为,要进入绿岛宾馆,省委大院是必经之路;等二道关卡是绿岛宾馆桥头武警岗哨;第三道关卡是宾馆门前岗哨。
再说王学瑞,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心情一直十分沉重。一个多月来,他都把自己关在家中,什么事情都不想干,那挥之不去的悲伤之痛,始终笼罩在他的心头上,使他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这天下午,是五月十二日下午四时,他在家中接到在省委上班的朋友来电,告知来广南省检查监督“三讲”工作的中央特派员卢荣已到达广南,现住在绿岛宾馆四号楼,叫他傍晚时候去绿岛宾馆找中央特派员反映遭受潘沿美打击迫害的情况。
一听到找中央特派员卢荣,王学瑞感到很是高兴与紧张。高兴的是,他与卢荣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算是老朋友相逢了。五年前,他到安徽参加全国乡镇企业宣传工作会议,当时担任省委书记的卢荣也列席了会议。会后,他与会议代表们一一握手合影留念。想起来,他与卢荣握手情景还历历在目呢!而紧张的是,如今,卢荣是中央特派员了,如古时候的八府巡按,这么大的官,能挤出时间听一位记者、作家倾诉心声吗?
不管如何,反正,这是伸冤的一个大好机会,决不能轻易地放过去。他想到自己又与这位‘大官’握过手、照过相,这说明他对记者、作家这种头衔,他还是愿意交朋友的。想到此,他紧张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于是,王学瑞鼓起勇气,一人往绿岛宾馆走去。
(二)
卢荣年过六十有余,一双利剑似的浓浓眉毛下,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然,他还有一个肥胖的肚腩,可是,走路很稳健。去年,他在省委换届中退居二线,上调中央担任中央特派员,负责中南五省的‘三讲’检查监督工作。
这时,当王学瑞来到省委信访处值班室,从衣袋里拿出记者证登记时,负责接待的李大姐一边接证件,一边开玩笑地说:“记者大人,你又来找什么人?”李大姐之所以用这种亲切的口气问王学瑞,是因为她对王学瑞太熟悉了。为了解决这一桩冤案问题,王学瑞已经不知道进入省委一号大院有多少次了。按规定,凡是要进入省委一号大院找什么人,在值班室登记后,值班室先要给对方去电,征求对方意见,是否同意见才能进大院,如果同意见才能发给出入证;不同意的话,那么就别想进入省委大院,武警就把你挡在门外。这道手续,既麻烦时间又长,使上访者很不耐烦。
李大姐对王学瑞,从不熟悉到熟悉,是省府机关干部,同时,又是一位记者、作家,从而同情起他的遭遇来。对此,这道手续就免了。
王学瑞一边递上记者证一边对李大姐说:“到绿岛宾馆找卢荣同志!”
李大姐听后笑了笑说:“进入省委大院后,要进入绿岛宾馆,还要有两道岗哨,那就由你说了。”她一边说一边递给省委一号大院出入证,显露出十分关心的样子。
王学瑞通过了第一道岗哨后,来到了第二道岗哨面前,他向哨兵递上记者证与省委一号大院出入证。哨兵接过证件详细一看,然后,重新把记者证、出入证退还给王学瑞。紧接着,他对着王学瑞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有力的军礼后说:“请进!记者同志!”
哨兵执行规定,有理有节的行为,深深地打动着王学瑞的心灵。当他接过哨兵退回来的证件后,转身跨上小桥头时,脸朝天长长叹了一声说:“人人都像这位哨兵一样,循规蹈矩,那多好啊!”
下午四时十五分,王学瑞来到了四号楼门前,他向门口便衣岗哨出示证件后,刚走入门口,热情接待小姐周洁迎面走过来。
“请问同志,贵姓?找什么人?”周洁小姐问。
“我是广南《乡村》杂志社记者,名叫王学瑞,找中央特派员卢荣同志。”王学瑞有礼貌地递上记者证。
“对不起,卢荣同志下午参加省委常委会议还没有回来,请你在接待厅坐一坐,他很快就回来的。”说着,周小姐引领王学瑞来到接待厅坐着。然后,给王学瑞冲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王学瑞在接待厅一边喝茶一边看手表,他感到这个时候才下午四时三十分,离下班时间还早,倒不如利用这一空间在绿岛宾馆周围走一走,看看这里的青山绿水,奇花异草。于是,他向周洁小姐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出去。
(三)
文化大革命前,这里是绿岛招待所,王学瑞在大串联期间曾经到过这里;改革开放后,绿岛招待所改名为绿岛宾馆。十多年过去了,今天,他走在弯弯的柳荫下的小道上,来到四号楼旁的‘青天湖’中的‘青天亭’。据说,‘青天亭’这个名字是采纳了当年一位建筑工人的建议而命名的。意思是说,希望住在绿岛的官员,人人都像‘包青天’一样,勤政清廉。
王学瑞走上青天亭,一眼望去,直径约五百多米的湖中长满了一池莲花,小鱼时隐时现浮出水面呑吐着掉落在水面上的花粉,此刻,偶尔有一二只无名鸟从空中飞泻到水面上,然后,又马上跃出水面飞上天空。这诗意般的情景,立即激起这位作家的创作灵感。可是,他想起潘沿美那残酷无情的迫害,突然来的创作灵感,刹那间,又在脑海里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并不是漫不经心,而是心急如焚的在树荫间小道上来回走动着,好不容易熬到五时三十分,他急急地走回四号楼,刚好踫上周小姐。
“请问,周小姐,卢特派员回来了吗?”
“啊!王记者,他刚刚吃饭去了!”
真是越急越踫鬼。王学瑞听到卢荣吃饭去了,于是,久久地站在原地不动,一时找不到自己安慰自己的语言。只好低着头走出四号楼,用疑虑的眼光向远处的绿岛宴会厅的大门口呆呆地望着。
宴会厅座落在‘青天湖’对面。为了紧紧地盯住卢荣,王学瑞重新来到了‘青天湖’的‘青天亭’上坐下来,从文件袋中拿出《乡村》杂志,一边看宴会厅的大门口,再不让卢荣跑掉。
从小道走过的客人,人人都免不了对坐在‘青天亭’的王学瑞望一眼。大家都认为,秀才正在‘青天亭’苦读呢!
在青天亭上,王学瑞又苦苦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到六时四十分,卢荣与他的秘密、保卫人员,终于出现在宴会厅大门口。这时,王学瑞喜出望外,马上收拾起《乡村》杂志,正准备迎上去。
可是,此时,卢荣与四位随行人员走下台阶后,并没有往四号楼走,而是向相反的方向,一边说话一边向东,慢慢地沿着江畔走去。
王学瑞凭着自己多年跟随与采访领导人的体会猜测,他们这是饭后散步,并不是去参加紧急会议。对此,他的心渐渐镇静下来,再次打开《乡村》杂志翻阅起来,原地不动的耐心等待。
(四)
到七时四十分,足足一个小时之久。这时,树荫下小道上的路灯已闪闪发亮,卢荣从江畔转头顺着小道向四号楼方向走来。此刻,王学瑞看到后心中兴奋无比,他马上把《乡村》杂志装入文件袋内。当他们一行五人慢步走回到宴会厅大门口前,王学瑞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半路拦住了卢荣。
“卢书记……”王学瑞的话一出口,立即把卢荣的随从吓住了,随从四人十分吃惊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一位保卫人员用警惕的眼光盯着突然出现在卢荣面前的王学瑞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气氛显得有点紧张。
王学瑞笑着对卢荣说:“卢书记,我是记者,是拦路告状的。”
卢荣用怀疑的口气问:“告什么状?”
王学瑞紧接着说:“告广南省乡村厅厅长、党组书记潘沿美对我的打击迫害。”
卢荣仔细地对王学瑞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他对王学瑞说:“好吧!请到我的办公室讲吧!”
从宴会厅大门口到四号楼约距二百多米,王学瑞乘与卢荣肩并肩行走这一机会,主动问起卢荣。
“卢书记,您可能忘记了。五年前,我到贵省参加全国乡镇企业宣传工作会议时,与您握过手照过相,并当场采访过您,您还记得吗?”
卢荣听王学瑞这么一说,脸上露出笑容,主动伸出双手握住王学瑞的双手说;“啊!记得!记得!”
这样一说,使王学瑞与卢荣的感情进一步融合接近。他们一边说一边笑走进四号楼。
进入卢荣二楼的接待厅,他们刚坐下,周洁小姐随即端上热腾腾的红茶。
在中央特派员面前,王学瑞起初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渐渐消失了。他一五一十地向卢荣反映了潘沿美对自己进行打击报复的全过程。
在灯光明亮的接待厅里,卢荣坐在王学瑞的对面静静地听汇报,他的秘书坐在旁边埋头记录。
王学瑞汇报后,卢荣接着问:“你带来材吗?”
“带来!”王学瑞紧接着回答。说着,他从文件袋中拿出‘关于潘沿美对我进行陷害’的材料递过去。
卢荣从王学瑞手中接过材料后,他翻了翻,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站起来对王学瑞说:“只要反映的材料真实,问题是会解决的。”
“请卢书记放心,我所反映的材料都是真实的。”王学瑞也站起来对卢荣表明态度。
“学瑞同志,我晚上还有会议,就谈到这里吧!”卢荣说完,便与王学瑞再次握手,将王学瑞送到楼梯口。
王学瑞与卢荣握手后,心往神驰地走出四号楼门口。他借路灯看了看手表,这时候正好是晚上八时十五分,中央特派员接见王学瑞恰好半个小时零五分钟。
王学瑞离开四号楼,当跨上绿岛小桥时,这时,他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是的,他还没有吃晚饭。可是,为了告状,他常常是顾上顿顾不了下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