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个月,就是一九九九年国庆节了。今年的国庆是建国五十周年大庆,北京天安门广场要举行隆重的阅兵仪式。
国庆节前夕的广南,处处都张灯结彩,把南国大都市打扮得更加鲜艳夺目,特别是海滨新城,广南人民庆祝建国五十周年主会场就设在这里,市委要求在国庆节前将新开辟的街道全部畅通,装上彩灯,种上花草。
这天傍晚,王学瑞吃过晚饭后,与夫人周兰来到海滨新城沿江大道,他们沿着笔直的江堤,在沿江路灯底下一边散步一边交谈。是的,王学瑞夫妇从电视台调入杂志社近十年了,他们都忙于工作,从来没有空闲在一起散步。今晚,王学瑞特别邀请夫人来到这里谈一些有关问题,因为,他对夫人的性格深深了解,其性格十分脆弱,一踫上不顺心的事情,首先是流泪,然后就埋怨。王学瑞多次想把莫晓兵传递的消息说给她,担心她一下子承受不了。所以,只能用这样的形式对她说。
她们俩肩并肩一步一步地从西向东走去。这时,王学瑞借着从江中吹来的一阵阵风,对周兰说:“今晚凉爽吗?”
“很凉爽,好久不到珠江畔走了。转眼间,珠江畔变得很美丽。”周兰转脸望了望丈夫,然后,笑了笑说。
“是的,咱们三十岁调来大都市广南市,一下子十年就过去了。这十年来,我们在生活道路上取得了很大的成果,但是,也经历了无少风风雨雨。”王学瑞接着说。说到这里,王学瑞叹了一声接着说:“人啊!总是从曲折的道路中走出来的,一个人没有经过曲折生活道路磨难,便不知道笔直生活道路来之不易。”
“是的,不久我们将近半世的人了,我不知道下半世的路如何走呢?”周兰接着说。说着,她脸向江中,只见那一个个从远而近的潮,随着江中来来往往船只不断撞击着堤岸,而激起来的水浪,好像是为王学瑞的冤屈打抱不平。王学瑞看到周兰对生活有点茫然,知道她对自己被审查一年多时间尚没有结案的问题感到忧虑。于是,他就顺便提及今晚谈话主题。
“周兰,据老莫来电告知,最近,潘沿美、林魁放出风声,说已抓到我的贪污罪证,准备马上抓我,其目的是迫我逃跑,从中抓起我来搞逼供。”王学瑞说。
周兰听到这里,她立即停止了脚步,马上转过脸对着王学瑞问:“他们要下手抓你?”
王学瑞双手抱着她的双肩地说:“是的,他们抓不到我的贪污证据,下不了台,可能要狗急跳墙,对我进行拘禁搞逼供。”说到这,王学瑞看到她的眼眶里已充满着泪水,便赶紧安慰地说:“我又没有贪污,有什么可怕的,要怕的是他们。我们要相信共产党,共产党是不冤枉好人的,冤枉好人的是那些利用职权整人的党内腐败分子。”
周兰紧紧抱着自己的丈夫,生怕被人立即抓走似的。她一边流着泪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如果真的被人抓走,那九十岁的老母亲生活如何照顾呢?”
王学瑞低声安慰说:“如果我真的被他们抓走,你照顾不了母亲,就把她老人家送回海滨市,让姐姐照顾。”
这时,周兰从丈夫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走到江堤边,对着珠江放声大喊:“天啊!你为什么不主持公道,明明没有找到证据,还要继续抓人整人呢?难道社会真的变得这样如此冷酷无情吗?”是的,这个社会变得越来越复杂,那位谋其位不谋其政的人无能,腐败像恶性肿瘤,已从身体部分开始向全身扩散,不知道多少人在无力的呼唤,那有什么作用呢?对这个问题,当了近二十年记者,当年听毛主席的教导,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经了不少风雨,见了不少世面的王学瑞,此刻,他也变得糊涂起来,想不出任何语言来对自己的夫人进行安慰,对自己的多年的生活伴侣进行解释。想着想着,他也面对着珠江,陷入痛苦的思索之中……
夜深了,珠江畔行人渐渐稀少,周兰心情沉重地搂着王学瑞的左臂,他们俩默默地往回走。此时,只见沿江畔的路灯,在临江的槟榔树叶随风摇动下,光线时隐时现。他们觉得,路灯是这样的疲倦与无力,使四周变得渐渐漆黑恐惧……